我可是早已有准备在这里了!’他的眼里忽然发出电火似的光芒,将一个剑匣放在我膝 上。‘这是雄剑。’他说。‘你收着。
明天,我只将这雌剑献给大王去。倘若我一去竟不回来了呢,那是我一定不再在人间了 。你不是怀孕已经五六个月了么?不要悲哀;待生了孩子,好好地抚养。一到成人之后,你 便交给他这雄剑,教他砍在大王的颈子上,给我报仇!’”
“那天父亲回来了没有呢?”眉间尺赶紧问。
“没有回来!”她冷静地说。“我四处打听,也杳无消息。
后来听得人说,第一个用血来饲你父亲自己炼成的剑的人,就是他自己——你的父亲。 还怕他鬼魂作怪,将他的身首分埋在前门和后苑了!”
眉间尺忽然全身都如烧着猛火,自己觉得每一枝毛发上都仿佛闪出火星来。他的双拳, 在暗中捏得格格地作响。
他的母亲站起了,揭去床头的木板,下床点了松明,到门背后取过一把锄,交给眉间尺 道:“掘下去!”
眉间尺心跳着,但很沉静的一锄一锄轻轻地掘下去。掘出来的都是黄土,约到五尺多深 ,土色有些不同了,似乎是烂掉的材木。
“看罢!要小心!”他的母亲说。
眉间尺伏在掘开的洞穴旁边,伸手下去,谨慎小心地撮开烂树,待到指尖一冷,有如触 着冰雪的时候,那纯青透明的剑也出现了。他看清了剑靶,捏着,提了出来。
窗外的星月和屋里的松明似乎都骤然失了光辉,惟有青光充塞宇内。那剑便溶在这青光 中,看去好像一无所有。眉间尺凝神细视,这才仿佛看见长五尺余,却并不见得怎样锋利, 剑口反而有些浑圆,正如一片韭叶。
“你从此要改变你的优柔的性情,用这剑报仇去!”他的母亲说。
“我已经改变了我的优柔的性情,要用这剑报仇去!”
“但愿如此。你穿了青衣,背上这剑,衣剑一色,谁也看不分明的。衣服我已经做在这 里,明天就上你的路去罢。不要记念我!”她向床后的破衣箱一指,说。
眉间尺取出新衣,试去一穿,长短正很合式。他便重行叠好,裹了剑,放在枕边,沉静 地躺下。他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优柔的性情;他决心要并无心事一般,倒头便睡,清晨醒来 ,毫不改变常态,从容地去寻他不共戴天的仇雠。
但他醒着。他翻来复去,总想坐起来。他听到他母亲的失望的轻轻的长叹。他听到最初 的鸡鸣;他知道已交子时,自己是上了十六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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